1985 年,国家剧团体制改革,秦腔剧团解散了。18 岁的赵牧阳被安排到一个山村里做文化干事。 但他选择了去西安投奔哥哥赵已然,当时环境简陋,他只能借宿在学校的文艺部教室里。正在在那个教室,赵牧阳对打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这一打就是 30 多年。 在那个年代,大家都没有教材,也就无从下手。听说陕西歌舞团有人打鼓,他便每天骑车二十多公里,在窗户上偷看别人排练。 经过一年的苦练,他在圈子里竟有些名气了,朋友都叫他 " 西北鼓王 "。从北京来的陈劲就对他印象特别好," 他是有天赋的,一看这哥们,会让人眼前一亮。打得好,乐感也好,舞台表演也好 "。 他和常宽一起把赵牧阳带到了北京,组建了赵牧阳人生中的第一支乐队——宝贝乐队。
(二) 到了北京,他和许多来自外省的摇滚歌手一样,住在顺义的廉价出租屋里。在秦腔团练就的吃苦的本事帮助了他,他每天练习 8 个小时,一练就是六年。 那一拨鼓手里,鼓三儿无疑是最出挑的,接下来就是赵牧阳了。而且他的基本功非常扎实,编曲也和各个乐队掐得上,所以几乎每天都在录音棚里度过。 张楚录《姐姐》的时候,制作人贾敏恕对鼓手就特别不满意,先后换个三个都不行。正好赵牧阳来录音棚,就让他试试,结果一遍就过了。
在那个摇滚乐最火红的时代,也算是赵牧阳自己的黄金时代。 1990 年 2 月,中国第一个摇滚音乐节——北京首体 "90 现代音乐会 ",赵牧阳和他当时所在的呼吸乐队也受邀参加,在全场一万多观众的呐喊声中,他打了 20 分钟的 solo。 1994 年,在香港,中国摇滚乐迎来顶峰时期,包括魔岩三杰、唐朝乐队等燥翻了红磡体育馆。当时本来是赵牧阳担任鼓手,但他因事遗憾错过了。
无奈时代的浪潮过的太快,2000 年,随着赵牧阳老师参与的最后一个乐队——鲍家街 43 号的解散,赵牧阳老师也从时代的幕布里隐去。 离开北京,赵牧阳老师踏上了四处漂泊的日子,身上就带了把朋友小索送的三弦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,他开始尝试民谣的路子,挖掘一些本土的民间的音乐元素。 那是段贫困的日子,最穷的时候,他三天赚了 29 块。有一次,他装三弦的琴包破了,没有钱,他只能对帮他补包的老大爷唱了一首歌作为报答。 贫困并没有停止他游走的脚步。在一个城市住几个月,赵老师好喝酒,基本每天的生活就是喝酒、演出,然后再奔赴下一个城市。 2013 年,在凤凰,一场音乐节后有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约他出去,他犹豫了两个月才决定赴约。后来,对方成了他的妻子。 漂泊多年,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,这使得他在面对音乐与名利场多了几分淡然洒脱。离家多年的流浪人选择回到家乡,生活的重心也完全放在了家庭上面。 出现在《中国好歌曲》的舞台上,他朴素的心里只想着 " 把家乡的声音让更多的人听到 ",以及让 " 儿子看到自己的爸爸在这个舞台上唱过歌 "。
(三)
" 牧羊一直在小酒吧演出,参加音乐节很多次,大家都看不见,上了电视就恍然大悟了。电视拥有重塑雕像的权利。不过这是大好事。" 周云蓬如是评价好友赵牧阳这个决定。 确实算得上好事,《中国好歌曲》让赵牧阳迎来事业的另一个顶峰,不过面对外界的欢呼,他显得很淡然:" 一切都是虚的,空的 "。 《中国好歌曲》不会是他的一个新起点或者其它多余的意义,他不用感谢这个舞台,需要致谢的是我们,这些最普通的能够为一些旋律而哭泣的听众。 曾经离开摇滚乐坛后,他一度住在道观里,过着隐士的生活。甚至五六年间,完全不使用手机,与外界保持着分离的状态。 如今回归大众视野,重新收获巨大的热情和吹捧,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,命运一次又一次的转折也让他有点不知所措。 一年前,他拒绝了《中国好歌曲》节目组的邀请,在他看来," 老祖宗说功成名就身退,我已经 46 岁了,还是带带孩子学学鼓吧 "。 他并不愿意如此频繁地与外界打交道,对于周遭的一切,他抱有一种同情式的理解。 这是个文化快餐车的时代,人们对他的关注也部分集中在他戏剧性的故事上。他十分排斥这些,又不得不身处其中。 所以,在一年后,他曾经转发过这样一条微博—— " 音乐自身的市场太悲哀,那些优秀的音乐人需要上电视选秀才可能赢得承认…这真不是音乐的时代了,它正逐渐成为时代消遣的附属。" 不同的人生境遇让他的心性已经趋近如水的淡泊,他告诉自己,音乐不是一个名利场,永远忠于三十多年间的追求。 " 只要我的朋友们能够看到我的作品,有一些人喜欢我的作品,我就很知足了。我所认为的摇滚精神,就是活着,把自己对现实的看法,用自己的声音和行为表达出来。"
(四) 出生于宁夏的赵牧阳对大西北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,在他的作品里就有这浓郁的西北民歌风味,包括许多风格迥异的民间乐器。 曾经在他最窘迫的时候,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。高山沙漠、黄河黄土,多少年来,它们都默默站在身后,守护着每一个流浪的游子。 流浪的游子如今有了自己的家,他也明白,是时候回报这片让他痴念的土地了。就像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一样,为家乡全城的父老乡亲唱歌。 每次听赵牧阳老师的歌,我的心里都有一种空落落的难受,眼泪在眼眶中不停不停地打旋,又哭不出来,像每次离家前听着妈妈的嘱托那般。 而这种难受又往往不持久,因为很快你就会被歌曲里的韧性与坚毅感染,于是眼泪也止了,孩子就离开了家离开了母亲大踏步去了远方。
这几年,赵牧阳把演出精力更多集中在了宁夏,他去了银川、去了固原,黄河岸边、六盘山上都留下了他永远没有老去的高亢的摇滚之声。 今年 9 月份,他还在老家中卫举办了自己首场专场演唱会,他不知道怎样来表达这满腔的感激,唯有音乐,唯有每一次用力地嘶吼和充满气势地挥动鼓槌。
与此同时,曾与赵牧阳一起站在摇滚潮流风头浪尖上的汪峰、郑钧等人,在摇滚低迷的境遇下渐渐远离摇滚,开始向流行化和市场化靠拢。 对此,他表示很能理解:" 生存问题是需要首先解决的,所以我可以理解他们现在的选择。但对我来说,生活过得去就可以,钱多了不是什么好事情,而且我也不适合去做偶像。" 过去公司想把他包装成像许巍那种类型的歌手,被他果断拒绝了。 " 我觉得那样就不是我自己了。" 这个桀骜的艺术家再次展现出了他永远不变的坚持—— 做自己。
知天命,尽人事。 谈起即将到来的 50 岁生日,赵老师给出了简单的六个字。 都说五十而知天命,但这六个字早已是赵老师的行事准则。在他看来,全力以赴希望有所成就的岁月早已过去。 今日之时,仍是 " 发愤忘食 "、" 乐以忘忧 ",但个人荣辱早已淡然,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。 50 岁了,摇滚和音乐于他而言就意味着生命,这就是他生命的整个过程—— " 从我走出家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一直在做什么,我一直没有偏离过自己的梦想。"
离家的少年成了今天眉眼处尽是笑意的中年男子,这个西北汉子有着自己的理想世界,那里没有一切浮躁与喧哗,只有妻子、孩子和他最珍贵的 " 家 "。 至于他所热爱的音乐,他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忧," 如今的音乐教学教的都是些花哨的东西,网络的发达也让他们陷入混乱,无法用心学习。" 现在的乐队都只想着怎么赚钱,也不肯花时间思考,所以他愿意把精力用来教授这帮年轻的鼓手上面,帮助他们回归本真。 一如 4 年前所发的那条微博一样,老祖宗说功成名就身退,我已经 50 岁了,还是带带孩子学学鼓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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