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闪即逝的景象，空气的美，那些不可能的东西，是莫奈钟情的。在他的画中，我可以感觉到浮云，微风。怎么表现阳光在水面上闪烁？他用新法。纯色小点和短线，密布画布上。把光和色彩作为绘画的至上追求，只有大自然能这样的新鲜生动。

印象派画家钟情的写生地，就是我们眼下所在的翁弗勒尔。

当地最有特色的是木筋房。海边多风雨，诺曼底人就用木头直接钉上去。既讲究力学，又美观大方。交叉的彩色房梁，也充满情趣。用千容的话说 " 像积木房子。"

曲折深巷，硌脚的石头路面。这小城像 40 岁的女人。更多的不是初见的惊艳，而是岁月沉淀下的美。不，它比 40 岁古老得多，它起码有 1000 岁。

圣 · 凯瑟琳广场有座木制教堂，15 世纪建的，是法国最古老的木教堂。彼时还没有泥瓦匠，这工程遂交给造船厂的工人。因而它的屋顶像一艘倒扣的船。

教堂里除我们外，没有别人。只有闪烁的光影。我轻声地给千容念《小银和我》：我们去等游行的车队吧。他们会带来远处多尼亚纳森林的喧嚣，阿尼玛斯松林的秘密，马德雷斯和两株白蜡树的凉爽，以及罗西纳的芳香……

隐约的木头气息拂来，我想起这几天所见的诺曼底田野。春天，苹果树正开洁白芬芳的花朵。这之前，我不知能做烧酒的苹果有 800 多种，不知还有苦苹果。世界辽阔。法国人很有诗情画意。一点色彩，一个装饰，就能让平凡之物鲜亮生动起来。一个商店门口的大 " 苹果 "，让千容一下子兴奋起来。爱不释手。法国人也从不用新物去打掉历史渗入其中的旧有。

我们的心，和他们的那样不同。我们对有历史的东西从不在乎，推倒时那么毅然。当初，看到邻居从平房搬到楼房，我羡慕，向往。直到多年后，我才对那个有无数花朵，几棵果树的院子开始怀念。我在那里摘紫色的 " 天天 "，小小的浆果，既甜又酸。晚上，盯着夜来香一点点开放，就像在镜头里面。千容有天说，想去看妈妈小时候住过的房子。我只能抱歉。

现代消融了个性。

我们对钢筋水泥的高层建筑充满好感？也许富足之后，我们才能回归。就像印象派画家来这里寻找旧时代的诗意。

莫奈一年到头，都在室外。大西洋风大，他把自己和画布都绑在岩石上。他太看重室外写生了，他还曾把小船作为画室。莫奈也敢于应付生命逆境。次子刚出生，爱妻染重病；照顾病人，婴儿，洗衣做饭，还得去街上兜售画作。

我们需要诗意的生活，更要勇敢地面对困境。我给千容讲这些。不知道她能明白多少。

乐途专栏作家：洛艺嘉 发布时间：2017.03.20